第(2/3)页 车夫掀开车帘,文君实从马车上下来,看向一望无际的农田。 此时正是初春,庄稼的长势喜人,几名农夫正在田间挥汗如雨,忙着除草、灌溉。 车夫来到田间,给其中的一名农夫塞了几枚铜板,将他喊了过来。 “我家老爷要问你几句话。” 农夫并不知道文君实的身份,但看这位老爷服饰华美、气度不凡,就知道多半是位官员,赶忙十分恭敬地说道:“官人请问。” 文君实沉吟片刻,问道:“听说,你的这几亩田地,全都用了青苗贷?” 农夫点头:“是啊。” 文君实皱眉:“青苗贷利息二分,已是高利,官吏必然会强行摊派、提高利率,到时这利钱你还得起?” 农夫有些错愕:“官人何出此言? “利息二分,岂能算是高利?若是向富户借贷,恐怕最少也要七八分了! “这青苗贷是小民自愿贷的,否则青黄不接、无种下地,一旦绝收,小民岂不是只能将田产典当、沦为佃农? “至于利钱,托拗相公的福,今年风调雨顺,上交赋税、还了青苗贷、交了免役钱之后,应该还能剩下不少口粮。 “若是没有新法的青苗贷,小民就只能去借富户的高利贷,到时候即便农田丰收,怕是最终也要落个典当田产的下场了。 “更何况拗相公用青苗贷的钱修建水利,小民的农田也得到灌溉,收的粮食也多了。” 文君实仍旧不信:“可若是遇上灾荒之年,又如何?” 农夫更疑惑了:“若是灾荒之年,青苗贷可视情况延期或全免啊,就与原本的常平仓救济相似。官人难道不知?” 这次轮到文君实懵逼了。 因为按照这名农夫的说法,新法竟然真的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了?而且当地的农户竟然还颇为感激? 这合理吗? 倒是一直闭门著述的文君实,反而显得有点跟不上时代了。 文君实沉默许久,最终回到马车上,对车夫说道:“去下一个地方。” 他不信,还要再多看几处农田,再从其他旧党官员那里获得更多信息,才能最终相信。 …… 天空中风卷云飞,光阴流转。 在齐朝的土地上,数十名实权官员所全心全意推行的新法,正在轰轰烈烈地进行中。 最开始的时候,民间还多有担忧,对新法颇为抗拒。 一方面,这些农夫很清楚官员的尿性,一听说新法,本能地就联想到了这是要增加一种新的赋税,天然地就有所排斥。 这是农户在过去漫长的被统治生涯中,所积累的朴素经验。 另一方面,那些富户和旧党的官员,也在不断制造舆论、抨击新法,不断地给新法抹黑,进一步强化了农户的这种担忧。 但很快,这批新党的官员就用实际行动,打消了农户的诸多顾虑。 年息二分不变?不摊牌?严厉惩治歪曲新法的地方官?还能用三年时间逐渐被民户所支持? 每一件事情在文君实看来,都是天方夜谭。 但这件事情还真就如此离奇的执行下去了。 虽然中间也发生了一些反弹,但很快在皇帝和王文川的联合压制之下,这些反弹立刻被清算,手段之烈,前所未有。 而更让这些旧党官员感到气愤的是,皇帝似乎真的当了甩手掌柜。 不管他们如何上疏抨击新法,弹劾王文川,皇帝就一个反应:朕没看见! 上的奏折,皇帝似乎压根就没看;朝堂上,也根本没有旧党的发言机会,每次都是王文川假模假式地做一番汇报之后,皇帝就摆摆手觉得很无聊地散朝了。 虽然旧党的官员都很希望“圣天子垂拱而治”,但……也不是这么个垂拱法啊! 这岂不是将朝政,全都交给王文川那个奸佞吗?皇帝就啥都不管了? 不怕党争吗?不怕被架空吗? 旧党官员气得大骂,弹劾王文川奸相误国,但最终的结果是,皇帝像看白痴一样地看了他们一眼,然后赶出了朝堂。 五年时间,种种变革有条不紊地进行。 玩家们先是从上到下控制了所有的实权官职,然后用三年的时间推行青苗法、免役法,并整顿地方吏治,初步在民众中建立起了对新法的信任。 而后,推行官制改革,裁汰冗官,并进一步推行新法,在全国各地兴修水利、丈量土地。 到了第五年,席卷整个大名府的旱灾来临,由于玩家们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,灾民被赈济,没有造成太大的动乱。 而后,丈量土地逐渐完成,富家大户私吞的土地被吐出来,为朝廷增加了新的税源,国库为之充盈。 在推行新法的同时,工部也在不断地革新装备。 虞稼轩更是一早就被重用,奉命筹建飞虎军,任何要求,朝廷都加以满足,甚至还将工部研发出的新装备,也全都用来武装飞虎军。 …… 十年时间,眨眼而过。 在历史切片中,玩家们只需要去处理一些关键环节,所以时间流逝得飞快。 以至于很多玩家都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时候,牛渚之战已经到来了。 视野中的白雾散去之后,玩家们已经整整齐齐地来到了牛渚矶。 只不过他们中,只有少数人是武将打扮,而其他的人,仍旧是文官。 穿着文官的袍服,在牛渚矶这一岸的一处山头。 居高临下,可以将整个战场的情况尽收眼底。 就连孟原这个皇帝,也都到场了。 此时的牛渚矶,可以说是热闹非常。后方有齐军大营,而在高处则是有特意修建的行营,旌旗飘飘,还有大型的遮阳伞,十分惬意。 孟原扮演的皇帝就在行营中的麾盖下乘凉,一边跟扮演王文川的楚歌吃着水果,一边等待着牛渚之战的开始。 至于扮演其他官员的玩家们,此时也整整齐齐地坐好,准备大戏开场。 至于李鸿运、赵海平、樊存等扮演武将的玩家,则是在紧锣密鼓地备战。 齐军水师的大船上,满满地装上了精锐兵卒。 孟原远眺对方金兵的营地,发现这些被妖魔附身的金兵已经在四下走动,似乎随时都可能登船渡江。 “再确认一下,这个地方确定不会被对方的投石机砸到是吧?”孟原问道。 一旁扮演工部尚书的崔火旺点头:“是的,绝对超出射程。” 孟原这才放心地又坐了回去。 如果整个齐朝的权力中枢因为在牛渚矶的战场外围围观,结果被金兵一个投石机给团灭了,那就太搞笑了。 “虞将军的飞虎军怎么还没到?文君实也没到?”楚歌扮演的王文川问道。 旁边的玩家回答道:“刚刚到了,虞将军正在整军备战。” 楚歌放下心来:“好,那就耐心等着开战吧。对了,把文君实他们全都带过来,已经给他们留了最佳的观景位置。” 过了没多久,文君实等一种旧党老臣,面如死灰地被带了上来。 “官家,你想要臣死尽可以直说,没必要如此戏弄臣下,更没有必要亲自以身犯险!” 文君实的脸色不是很好看,情绪显然也不是太好。 在文君实的视角中,自己今天,基本上是离死不远了。 这个历史切片中,由于是将两个不同时空的历史人物给揉合在了一起,所以整个时空也变得错乱。 事实上,文君实死亡的那年金国还未建立,而且有趣的是,金国从皇帝到大臣都十分仰慕文君实。 所以,文君实被带到牛渚矶,并亲自观摩齐军与金兵交战,这已经是错乱了三个不同的时期。 但扭曲后的历史切片有极强的自我纠正能力,可以自然地弥合这些谬误。 所以,在文君实的认识中,他只知道金国举兵七十万大举南侵,一路势如破竹,来到牛渚矶。 而牛渚矶这边原本的守军将领望风而逃,眼瞅着金兵就要毫无阻碍地渡河。 但这个时候,皇帝却突然提前派人将他和分散在全国各地的旧党全都给“请”了过来,说是要到前线观战。 这是观战还是送死? 虽然历史切片并未补全太多细节,但此时文君实的脑海中,对金人的残暴和强大战力也都有了很深的了解。在他看来,此时就靠着手上的这点人跟金兵交战,简直就是自寻死路。 更何况皇帝和王文川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筋抽了,竟然御驾亲征? 御驾亲征就算了,竟然还没带多少人,只带了之前训练的一支飞虎军和一些水师…… 文君实面如死灰,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:大概齐朝亡国,就在今日了吧! 虽然他的书还没修完,但此时却要被迫以身殉国,还是变相被蠢皇帝给害死的,心中不免有了悲戚之情。 但此时同在行营中的其他新党官员,则是有说有笑,就像是准备看戏一样,完全没有任何的压力。 这十年间,文君实也不断地从各种渠道,获知新法的消息。 他无数次地质疑这些消息的真实性,可不论是他向自己绝对信任的故旧询问,还是亲自去田间地头问那些挥汗如雨耕作的老农,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。 新法很受农户的欢迎,并且确实为国库增加了大量的财富! 所受损的,只是地主与士大夫而已。 文君实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,更想不通,既然齐朝蒸蒸日上,为什么这些官员还有皇帝,要主动跑来牛渚矶自寻死路。 第(2/3)页